精彩文摘:中春之会贵族性教育
古人对性的重视还可以从古代制度土找到例证。
《周礼》—直是儒家的重要经典之一,对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社会产生过巨大影响。因此它的有关说法和记载,颇有考察的价值,其中载有“媒氏”之官:“媒氏,下士二人,史二人,徒十人”。其职责是“掌万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 下面这一项: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在这样的男女之会上,“奔者不禁”,可以自由地谈情说爱,这无疑是上古遗俗,其流风余韻,至今仍可在某些少数民族的节日中窥见,值得注意的是,当时这种活动由官方召集。
《周礼》的上述记载,大体可信。春秋时代各国都举行这种狂欢之会,其传统地点也口碑载道:“燕之有祖,当齐之社稷,宋之有桑 林,楚之有云梦也,此男女之所属而观也, 很可能,<〈诗经》中有不少篇章所歌咏的正是这种男女欢会“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 送我乎淇之上矣”。一唱三叹,旖旎;多情、 “东门之粉,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这样的欢会,咱然有歌舞。女孩子麻也不绩了,跟着去跳舞,会情郎。“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0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苻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莼”。士女如云,在洧水之外的宽广之地欢会,调笑赠物,互结恩情,《毛诗》小序中也提到这种 男女欢会:“民穷于兵革,男女失时,思不期而会焉”,由于不再按期举行男女之会,人们只好向往邂逅的艳遇。“会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说明这种欢会不仅仅可以自由地谈情说爱,确实还可以发展到性关系。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毫无节制的乱交,因为与会者似乎主要是未婚男女。
一些学者认为,《周礼》是周室东迁后某个上层人士参考了西周王室档案而作,因而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西周各种制度的面貌。如果 我们采纳此说,就不难勾勒出一条大致的线索:定期招集举行男女狂欢之会本是周王室“媒氏”之官的职责,周室衰落后,春秋之世各国也自己举行。这是古代在制度上重视人民性需求的有力证据之一。
这神男女狂欢之会,很可能又和高楳之祀有密切关系。袁河认为这种盛会就是在祀高楳之日于髙楳神庙附近举行的,从道理上讲,此说颇可通,祀高楳本是在性一生殖崇拜支配下的盛典,则在此吉日良辰,举行歌舞狂欢之会,未婚男女谈情说爱,已婚妇女祈求多子, 从宗旨、气氛来看,都相适合。考诸古籍,也可找到一些有利于袁说的线索。就时间言之,祀高楳是在“仲春之月”,这和“中春之月令会男女”是同一个月,都是春天的第二个月。 就地点言之,宋之桑林,楚之云梦正是祀高楳之处。同时又是所谓“男女之所属而观也”的 所在,这提示两种盛会可能确实在同一地点举行,关于这一点,下一章还要谈到。
这种由官方召集的男女狂欢之会,后世当然不再举行,但它仍使一些人心向往之。比如《列子》中描述了一个乌托邦,,名“终北国”, 其中“男女杂游,不媒不聘”。又《博物志》载“夏桀之时,岁长夜宫于深谷之中,男 女杂处,十旬不出听政”,将这种变形了的古代传说斥为淫乱,但后世帝王宣淫纵欲,在宫廷里搞“男女杂处”者不乏其人。这里或许还能找到一点古代中春之会的影子。
古代从制度上重掷性的另一个例证是贵族子弟的性教育。
公元79年,东汉朝廷组织了一次全国性的经学讨论会,由章帝亲自主持,会议记录由 固整理编辑成书,即《白虎通》。它可以视为一部公元一世纪时的官方标准经学答案,对后世 影响很大。《白虎通》的许多观点都可以在儒家经典中找到渊源。令人惊异的是,《白虎 通》对与性有关的问题.给以极大重视,从多方 面加以论述。它甚至谈到对未满五十岁的妾应该与之性交几次这样的细节可以想见在 这次御传讨论会上,性是重要的议题之一。
《白虎通》有一章专门讨论“辟雍”。所谓“辟雍”,是古代的一种学宫,男性贵族子弟在里面学习作为一个贵族所需要的技艺,诸 如礼仪、音乐、舞蹈、诵诗、射箭、驾车等。 照《白虎通》的说法,辟雍建在都城郊外,贵族子弟从十五岁起入内学习。需要注意的是, 进入辟雍之后是不准回家的。《礼记》也说贵族子弟从十岁起就要“出就外傅,届宿于外”。结合《白虎通》的说法,可知是十岁进入公宫南之左”的“小学”,至十五岁 入辟雍,到二十岁行冠礼表示成年,要离家十年之久,于是产生了问题:“出就外傅,居宿于外”有什么必要呢?为什么不能由父亲自己教儿子呢?这个问題看来确实在御前讨论会上被提出来了,因为《白虎通》记载说“父所以不自教子何?为諜渎也。又授之道当极说阴阳夫扫变化之事,不可父子知教也”。
原来如此!因为贵族子弟在辟雍中所受的教育内容包括性知识,而这被认为不便父子相传。 两千多年前就把性教育列为貴族子弟的必修 课,这不能不使人惊叹《白虎通》所述各种制度,很可能是理想化了的,古代未必真实行过。但此书是当时全 国经学家讨论的结果,其时去古未远,他们掌握一些今天已佚失的文献是完全可能的,故也不可全目为想象杜撰。退一步来说,既使辟雍之说纯属班固等人的想象,至少也说明东汉初期的御前讨论会主张把性教育列为必修课,这仍有巨大意义。
评论